今天每天中午12点，是我们这条线第一次统筹的时间。12点快到的时候，我们一条线的二十多个人都会像疯了一样拼命加快速度。整个四车间有规定：如果11点统筹的时候不能达到900的小目标，晚上要加班三个小时。

我们的线长告诉我们：这是劳动合同里边写过的，“不能按照公司规定定时定量完成生产任务，属于违约行为”，公司有权利要求加班。我们把这两个小时叫做“合同班”。

晚上常常睡不着，上午昏昏沉沉来到生产线上，小黑会一次又一次地上厕所，邹贤和狼哥偷偷地跑去抽烟，到11点前的半个小时，也就是10点半开始，所有的人都回来，疯了一样加快速度。

下午会好一些，因为每天的任务基本上完成了一小半。
 
一
我已经在这条生产线干了3年多的时间。车间规定不能拿手机，发现拿手机后罚50块钱。所以，我们这条线的二十几个人从来没人在上班时间拿手机。偶尔会在上班时间看到手机，那也是领导来了，或者有时候客户业务员临检。

直到我见到从总公司来实习的大学生们，我才知道他们是多么离不开手机。在他们来之前，狼哥告诉我们，过两天就来帮手啦，他不怀好意地笑：你们这些光棍要注意呀（狼哥故意坏笑着看我）。

然后，他就给我们讲前几年大学生来生产线实习的情况，说有长得漂亮的姑娘跟那些大学生一起出去吃饭。

但是，他们并不是很好的帮手。他们来了之后，基本上大多数时间都盯着手机，只有一两个还靠得住的。线长把这几个靠得住的安排到生产线上，其他的几个在这里干两下，那里又干两下。有时候不仅没有帮忙，反而添乱了。

有几个大学生中午也不午休，带着狼哥他们玩手机。他们的手机可高级了，给狼哥他们看最新好玩的一些东西，也跟狼哥他们一起去抽烟。

这些大学生来了以后，我们加了好几次合同班。有几个大学生在我们加班的时候找狼哥他们，给狼哥他们演示用手机找附近的人，还能找到附近的人听什么歌。狼哥当晚就回去试了一下。第二天他来的时候眼睛发红，一看就没睡好觉。

桃子说狼哥正跟附近的人约炮呢，不知道是真是假。中午吃完饭我就跟桃子在宿舍拿手机试了一下他们说的约炮。桃子到底是中专毕业，很快就找到了。我学了半天学会了，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向我打招呼，还说英语。

大学生呆了不到2周，到周六的时候我们生产线恢复了正常。周六也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候，因为只用上半天班，下午就会放假，可以休息半天。
 
二

我想起了桃子给我说的，我也准备这周偷偷地拿一双鞋出去。在宿舍里，桃子有一只粉红色的大皮箱，里面装着好几双她带出来的鞋子。周六中午的时候，保安急着下班，检查也不严，正好可以偷偷地带双鞋子出去。听桃子说，他们平时都敢拿鞋出去，保安也从来没有发现过。

到10点半的时候大家开始加快速度，我就盯着核验手里统筹的数字。10点40，离下班还有20分钟的时候，已经784双了，这说明肯定能超额完成。一般10分钟要过三十几双鞋呢。这说明肯定有剩在生产线上的。我看到了一双女式xtep，很漂亮。我把这双鞋挪到了摄像头正下方的位置，那其实是摄像头的视角盲区。然后我假装要拿喝水的杯子，顺势把鞋放在了工位下面的物品盒里，我喝了一口水，鞋也藏好了。

我给线长说我要去洗手间，他看了看核验的数字，就让我去。于是，我就带着一只鞋子去了洗手间。我把一只鞋子藏在了洗手间的垃圾桶边上，很快就下班的时候，我又要去洗手间，线长看了看手表，问我怎么不停地上洗手间，我挺害怕，就走到她身边告诉她我来大姨妈了，要再去一下。

在洗手间里，我将两只鞋绑在自己的腋下，棉衣很厚，根本看不出来。女式xtep36，这三天都在生产这种型号。我还没想清楚要把鞋带出去干什么，儿子还小，老家的亲戚就算了吧。但看到他们都偷偷地带出去一些鞋。桃子人最实在，她给我看过她藏的鞋，有七八双，她也说让我挑一双喜欢的，但我不好意思。桃子说有时候会有人在厂门口偷偷地收，30元一双；也可以跟附近一个眼镜厂的人换眼镜，或者换点别的什么。

我一想到这几天大学生来把我们害得加了好几个合同班，我就很生气，我就觉得带一双鞋出去理所当然的。

但是我很担心腋下的鞋子掉下来，我越是这样想，越是觉得鞋子没有绑紧，在一点点往下滑。越是有这样的感觉，我觉得自己在生产线上的动作越不自然。要是被发现就惨了。

最后我还是给线长请假，下面又胀又重，可能量有点多，得再去厕所看看。

一进蹲位我就把门插上，把鞋子取下来，把两根鞋带打个结系成一条长鞋带，一头绑一只鞋子，然后将鞋带挂在脖子上，鞋子转到咯吱窝下，然后再用透明胶带将鞋子和身体箍起来。最后再穿上衣服。

我在厕所门口的镜子上一看，领口处隐隐能看到白色的鞋带，和胸罩带子很像，腋下的鞋子隐藏得很好，胸部看上去也丰满了一些。

再回到生产线，我很快进入正常上班状态。
 
三

厂区离宿舍有2里路，我回到了宿舍，然后想起了我跟一个老乡约了吃饭，就是手机上网认识的那种，有点像他们说的约炮。这个老乡比我前夫有水平多了。

我们在手机上认识有一个多月了吧，他给我发他去海边的照片，还有自己带着墨镜的照片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。

桃子偷偷看我聊天，他说这个老乡挺帅的，说我其实可以见面。

这个老乡跟我聊了很久，约我吃饭很多次。他说他知道老乡会，还认识我们一个县城的人。他昨晚约我的时候，我答应了。

我准备现在回去看一下，如果他还跟我聊，那可以一起吃饭。我回到宿舍以后立马暖和了许多，这个老乡已经跟我说了好几句话。他发过来自己的声音，我也用语音跟他聊了几句。

约的是今天下午，好吧，那就今天下午吧，正好明天我要洗衣服，还要跟桃子他们去公园里边转一下。

跟他聊完已经快一点了，我正准备从宿舍出门的时候，老家打来了电话。是我妈打过来的，儿子在身边，跟我说了几句话，只说他想我了，我妈一个劲儿让他多说几句，但儿子是个害羞鬼，最后电话就挂了。我妈说宝庆也在跟前，从家里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大袋洋芋，我妈的意思是让我跟宝庆说几句话。但我坚决不想听到他的声音，电话就这样挂了。

打完电话心里既烦又有点高兴。高兴的是儿子在家里和在他姥姥家都很乖，3岁的孩子已经能学姥姥说很多话了，虽然也是害羞。烦的是想到了我现在的生活：我跟宝庆也没有离婚，他就在老家带着儿子，但我们其实只有过年或者过端午节才见一次面。其余时间我也不回老家，我觉得他是个没水平的男人，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没出息的，我也不想理他。

打完电话我就去吃饭，不知道是桃子还是谁放在宿舍的辣椒酱我也吃了一口，感觉就是太油了。

我去了食堂，本来准备吃一份西红柿炒蛋饭，我们有卡的话只需要4块钱。但我到食堂的时候，已经没有菜了，只剩下回锅肉那些难卖没人吃的菜。我只能出来在外边吃饭，外边的西红柿炒蛋饭要11块钱，我去年在这里的时候还是10块钱，不过，现在这个老板做的味道要好一些。
 
四
我吃饭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忘记了，等我走回宿舍，听到手机上的微信声音，我才发现：哦，本来说好跟人家一起吃饭的。小方（就是名字里有一串拼音的那个老乡）做了一桌的菜，他用微信给我发了过来。我看着很香的样子，他问我到哪里了，我说在路上了。然后，我就叫了摩的去到他们那边。其实是在一个工业区，不过他住的那里是小区，是公司里边的领导和大学生们住的。

我到了地方，就打电话给小方，他从楼上下来接我上去。他跟照片里边一模一样。他伸出手跟我握手，说老乡你好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。他就把我带到了他们十楼。

进到里边才发现：这里跟我们的员工宿舍也有点像，都是一间房子挨着一间房子。他在1023号房间，在门口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。但里边没有人，一进去就只有一间房，厨房和厕所还在阳台上，用玻璃门隔在外边。

他把那些菜用碗和碟子盖了起来。他可能已经等我很长时间了，我有点不好意思。他把筷子递给我，我就接着，然后试了一下他做的西红柿炒蛋，味道还不错。他给我倒啤酒，但我没有喝，他就自己喝了很多。

我觉得有点奇怪，第一次有个男的给我做了很多菜，这在我们老家是不可想象的。更何况，这个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。

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题，就问他冷不冷，他说不冷，酒越喝越暖和。
 
五
这顿饭一直吃到了下午五点多。我本来准备走的，但被他拉住了。他说再待一会儿吧，老乡见面也不容易。

我就又待了一会儿，他给我看他的手机，过了一会儿他自己开始玩手机，跟那些去生产线实习的大学生一样。

我也开始玩我自己的手机。他给我发了一条微信：我挺喜欢你的，你喜欢我吗？我没有回他，我知道他在看我，他又发微信：我想要你。然后，我们两个人都沉默了，谁也没有说话。

过了一会儿，他坐了起来，他搂着我的肩膀，我把他的手放下来，我准备走。他又拉住了我。我使劲儿挣扎，被他抱得更紧了。然后，他推倒了我，开始解我的裤带。

他说别怕，我这里什么都有的，不会怀孕的。 有一刻，我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。最后，我就没有反抗了，他把手伸进了我的裤子里边，他的手热乎乎的，他很有水平。很快，我的身体就出卖了我。我就闭上了眼睛，躺在了那里。他开始动我，我就说让他明天陪我去买衣服，其实是想让他给我买件衣服。他说好，没问题。

他把我裤子都脱下来了，他从枕头那里取来了避孕套。然后，他给我说：把外面的衣服脱了吧。

我就开始脱我的外套，脱到一半我突然想起了那双女式的鞋。那双鞋除了没贴标签，其它的工序都已经完了。他已经脱了自己的裤子，他直直地对着我，好像农村里打架时用手指指着人家的眼睛。

他开始帮我脱外套，这时候，突然鞋子露了出来。是我左手边的先露出来。他愣了一下，然后，右手边的鞋子也露了出来。

我这才想起，下班经过厂区大门口的时候很顺利，根本没有人检查。当时保安只是看了看我的挎包，就让我过。他还嘟哝着喊我快过，说后面人还多呢。我知道他是想早点下班回去。

我确信出厂的那个时候，我就已忘记了这该死的鞋子的存在。

他有点意外，一下子好像被吓到了，好像我的身体里还藏了一个人似的。我想解释，但还没开口，摸我身体的手已经冷了。